孔子請教老子 聆聽齊一之道

說到老子,大家總不期然想到「道可道,非常道」、「上善若水」等名句,心中總會把他想像成為一個長着白鬍子、飄逸不羈的一個慈祥老人。但是,《莊子·外篇·田子方》着面的他,卻不是這樣的一個模樣。

 

一副厭世樣 原來是神遊

 

《田子方》的第四節寫孔子見到老聃(老子的名字)。老子當時剛剛洗完澡,正在披頭散髮地把濕髮晾乾,木然呆立在一處,霎眼看去,完全不像一個活人。孔子這一下給嚇呆了,因為在他的印象中,老子並不是這模樣。現在眼見的他,一動也不不動,看起來就是一根乾枯的木頭,給人的感覺就是「遺物離人而立於獨也」,用今日比較貼地的說法,就是一副「厭世樣」。

當然,所謂「厭世」,其實只是「出世」。老子回應孔子說:「我正在神遊於萬物初生之時的渾沌虛無之境」,所以心智被困住而失去知見,口雖能張開卻不能言說。」這個狀態的老子,大概正是神遊於物外,上接於冥冥大道。

這個「道」,「視之不見」、「聽之不聞」、「搏之不得」,而且沒有形體(寂兮寥兮)。顯然,這個「道」,是超逾了我們感覺知覺的作用,所以只能心領神會,而不能言說。再者,「道」是先於萬物所生,其之大,也不是我們能夠理解的。於是,老子在剛才神遊之際,心止住了知見,口停住了言說,因為他不能用人世間的「知見」去定義、感知「道」。倒過來說,能夠被定義、命名的「道」,又是否真正的「道」呢?

孔子聽說老子剛神遊於太初,於是便問此間情形。老子回答道:「我感到『至美至樂』,而由於得到『至美至樂』,我成為了『至人』。」聽到如此玄妙的說法,孔子自然不能輕易放過,說道:「願聞其方」。

 

順應自然 萬物齊一

 

說到這裏,筆者也想一同向老子請教。事實上,老子的答案其實也像孔子之道,都是「一以貫之」— 順應自然之道,力求與萬化冥合,與萬物齊一。他說在這個大道之境,「草食之獸」、「水生之蟲」都不會擔憂失去了生存之所,我們盡可能順應自然,使之不會有大變化。而在這種境況下,喜怒哀樂之情就不會進入我們心裏。慢慢地,我們就可以與萬物「齊一」,即是達至「萬物是我,我是萬物」,彼此無二的境界。這時候,四肢已失去了作用,「死生」、「禍福」都像晝夜更替一樣,自然而然,我們心中是不會因此而所變化。

用今日的理解,就是只要做到這「與萬物齊一」的境界,我們就能明白「死生」、「禍福」只不過是一種循環往復的系統,不能因禍而悲、因福而喜。於是,心中就沒有了喜與悲的情緒反應,時時刻刻都與大道契合。

孔子聽到老子這番道理後,馬上便讚美老子之「道」,並且自認自己對「道」的認識就如同醋甕中的飛蟲般渺小。這是多麼大的讚美!不過,筆者必須提提你,這個故事是來自道家的莊子,而且很可能只是出自莊子門人之手……

 

 

 

*此文曾刊載於《文匯網》,2023-05-31。